羊，大概是在一万年前就被驯养了。它是游牧民族的活动食物。牧民在草原歇脚，好像也不是为了自己，倒像是为了羊群似的。据说人类成长中最大的一步就是自游牧生活改变为农居。小麦与水，因此取代了羊群。

《圣经》上把人与上帝的关系一再地用羊和牧羊人来比，因为那时代是个游牧的时代，还没有进化到农村生活。用文学的角度来看《圣经》，和用演化的角度来看《圣经》，感受会很不一样。近来我常想：也许耶稣当时的意思就是要人在定居或游牧中做个选择，像今天这个时代也有人叫大家要回到“原始”一点的生活中去。人一开始定居就有私心。爱自己还是爱上帝，抉择真不容易做。可是眼看种田养牛比跟着羊群逐水草而居省心多了，谁还要“放弃所有跟随他走”？

在唐鲁孙的《中国吃》一书里读到北京人吃涮羊肉时，把羊肉的部位分成：黄瓜条（肋条肉），上脑（上腹肉），下脑（下腹肉），磨当（后腿肉），三叉儿（脖劲肉）。他说：外省人初到北京，甭说吃，一听这些名词已经头晕脑胀了。可不是吗？我在青海塔儿寺附近的饭店吃羊肉水饺，只咬了一口就腥得往外吐，陪同者却吃得不亦乐乎。

那道“羊肉盖被”不知何人发明，每个由丝绸之路旅行回来的人都在谈手抓肉或羊肉串什么的，还没有提过它。那道菜有点像欧美国家吃的有肉馅的那种“派”，中间是红烧羊肉，上面盖了一个“锅盔”（吃牛羊肉泡馍时，蘸着汤汁吃的一种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大饼）。把饼挖开了，里头的红烧羊肉还带饼香，味美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