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页][打印选项]
墨西哥城的“水上农家乐”
    今年夏天,我有幸在出访巴西和古巴的间隙里,短暂地造访了墨西哥。在仅有三个小时的非工作时段,我任由几个旅居墨城的朋友引路,去了一个神奇的“水上农家乐”。
  这个“水上农家乐”是我起的诨名,本名叫霍奇米尔科运河,离墨城的市中心并不太远。我一到这里就被运河码头上的彩船亮瞎了,每一艘船都极尽所能地展示着本地印第安原住民对“鲜艳”一词的夸饰性体认,花花绿绿的繁复程度达到了我所见识过的最巅峰。这些船不但色彩花,船名也大多是本地鲜花,所以称其为“花船”再妥帖不过了。船舱里最多可容十余人安坐,由本地印第安原住民船夫划桨,在迂回曲折的霍奇米尔科运河区域漫无目的地航行。
  这听上去颇有些印第安版威尼斯贡朵拉的感觉,但其实霍奇米尔科的“花船”比高贵冷艳文艺范儿的贡朵拉接地气多了,因为运河里经常满满当当地挤满了船,船上坐的尽管也有异国游客,但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或举家出游、或同学团聚、或男女相约、或莫名party,一到周末整个运河水域都是欢乐的人民群众。在密集到随时会相撞的“花船”之间,更穿梭着各种小商小贩的独木舟,有卖烟酒的、卖点心的、卖烧烤的、卖衣服的甚至卖日用小百货的,像是把热闹的集市搬到了水上。各种弹个小吉他、唱个民间小曲的野生艺人也划着自家小船贴着“花船”航行,一有需求就能迅速登上“花船”奏乐放歌。“花船”与“花船”之间还经常互动:A船的姑娘们要是看见B船有帅男,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国游客,都会豪放地大呼小叫;C船的party上自带的土音箱震天响地放着本地夜店金曲,会引得D船上素不相识的青年上船共舞。总之,与其把霍奇米尔科运河比作印第安威尼斯,还不如叫它“水上农家乐”,那种活蹦乱跳的土骚活力很对我的胃口。
  更对我胃口的一点是,霍奇米尔科运河其实有着很高大上的出身,但是人家就是喜欢以农家乐的外观与民同乐。本来,在墨西哥高原中央的湖泊区域,像这样的运河不计其数,但殖民者对这种饱含原住民生态智慧的耕作模式和人居环境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西班牙人在攻占了阿兹特克首都特诺奇蒂特兰城之后就把它夷为平地,并年复一年地以填土、排水等方式在首都周围的湖泊上营造新城,也就是今天的墨西哥城。湖区延续了上千年的浮田与运河在漫长的殖民时代逐渐人间蒸发,到目前为止,只留下了霍奇米尔科这仅存的一片。
  霍奇米尔科的运河与浮田当之无愧地列入了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尽管它尚能以“水上农家乐”的面目继续存在,但前景也不容乐观:由于墨西哥城膨胀的人口对霍奇米尔科湖区土地的占用,以及墨西哥城过度开采地下水导致的严重的地层下陷、地表水减流问题,“水上农家乐”还能撑多久无人能知……